说到中国重大装备制造业的转型升级,就不能不提到东北老工业基地,也就不能不提到这里的沈阳机床集团。新中国第一台普通机床、第一台摇臂钻床、第一台数控机床都诞生于此。作为一家与新中国一起成长的老牌企业,沈阳机床集团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中国制造业的生存现状与发展路径,也注定将在未来推进《中国制造2025》中扮演特殊角色。
机床是现代工业的基础产业。进入2000年后,中国成为全球第一大机床消费国。但在中国,对这个行业有个说法就是“空心工业”,意指其没有掌握核心技术。沈阳机床股份有限公司总裁赵彪告诉记者,沈阳机床在这一时期迎来了快速发展期,但仍没有解决缺少核心技术的问题,“这正是我们国家加入WTO以后改革开放快速发展的时期,国家的快速发展也使得我们企业快速地发展,催生了我们从2002年,(销售收入达)13亿(人民币),在世界机床行业排名36位,到2011年,我们达到了180亿的规模,达到世界第一。但是,我们的产品结构还是以中低端为主。”
赵彪说,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市场越来越青睐于自动化、智能化的高档数控机床,但现实情况却是,控制机床运转的核心数控系统软件却必须依赖进口。为此,中国机床行业吃尽苦头,产品利润被掌握数控系统技术的外国企业极大挤压,市场份额也逐渐被蚕食。
作为行业领头羊,沈阳机床清楚地认识到必须攻克核心技术。然而,这条路却并不平坦——沈阳机床历经模仿、引进、收购、合作研究等诸多磨难而不得,最终回到原点:自主创新,“(核心技术攻关是)艰难而痛苦的过程。数控系统一直都是国外企业控制的,而且有很多对我们是不开放的,我们是先把它引进来,拆解、消化、再自己设计,但这些根本就不行,‘形像,而神不像’,实践证明这样不成功。”
关键核心技术是买不来的。2008年,沈阳机床集团开始进行核心技术的全面自主研发。研发中心并不设在集团厂区,而是在上海,赵彪说,一是考虑到母体之外更容易搭建一个市场化的创新平台,二是可以借助上海当地的人才和实验资源。
历经四年,投资十多亿元人民币,沈阳机床集团的研发人员攻克了数控系统运动控制技术、数字伺服驱动技术、总线技术等数控核心技术,成功开发出了i5智能机床,从而跻身全球先进数控技术行列。赵彪说,去年4月,i5智能机床开始进入产业化阶段,立刻获得了良好的市场反响,上市一年多来销量约4000台,创造了机床新产品上市销量的最高记录。
i5智能机床生产出的产品
记者在沈阳机床集团的智能化车间看到,i5智能机床整齐排列,几台组合,便形成了一条智能生产线,整个车间只需要少量的工人进行监控。正在作业的工人告诉记者,全新的i5智能机床操作简便,精准度高,让他们看到了企业发展的潜力。
任力闯:“咱们这个挺人性化的,自主开发的,挺好操作的,挺容易上手的。里面有挺多模块,编程更简单。”
董子豪:“它的编程、操作使用比以前更简单。市面上通用的一些系统(我)也都使用过,我还是比较青睐于这套系统。”
与工人们的乐观不同,作为沈阳机床股份有限公司总裁,赵彪对企业的发展思考得更长远。他说,i5智能机床技术的成功研发,只是企业转型的第一步,为企业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打开了通道,“我们下一步就是用我们自己的技术——i5的技术,打造全新的产品、新的商业模式,真正地从制造型企业向工业服务型企业转型。我们i5控制系统在开发的时候底层技术就是跟互联网搭在一起的,是基于互联网状态下的,如果我们的客户的机床都联在一起之后,这时我们真正地实现I5的云平台。这就是德国提出的工业4.0在我们这里正在实现。”
赵彪解释说,在i5云平台的基础上,管理人员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可以随时通过手机、电脑等网络终端掌控每台机床和整个车间的运行状态;无论是个人或企业,只要提出制造需求、技术团队设计出制造方案,就可以就近开展个性化生产;企业甚至可以不必自建厂买设备,而是租赁机床搞生产,等等。
不过,赵彪坦言,这样彻底的转型过程是痛苦的,但却势在必行。唯有这样才能与发那科、西门子等世界机床产业巨头同台竞争,“2010年我们就开始转型。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们在南京的博览会上参展的全部是新的产品了,但是转到现在我们也没有转完,没有转得彻底。问题是,我们传统的经营模式是固有的,来自各方面的不适应,人员的不适应、观念的不适应。原来是一买一卖,卖给客户我们不管了,现在是我们要给客户服务,满足客户需求这是关键。我想,两到三年肯定会实现转型成功。”
改革开放以来,以沈阳机床集团为代表的中国装备制造业走出了一条超速发展的道路,甚至在一些领域已达到世界先进水平。赵彪告诉记者,去年10月,在德国柏林举办的中德经济技术论坛上,沈阳机床“i5战略”得到了与会德国专家及企业代表的高度认同。他们认为,“i5战略”对未来智能制造实践的探索,给迈向“中国制造2025”提供了可践行的路径。(记者卫宁、王智达、刘湃)